第一百七十四章 公主大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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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启曜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十分明显,丝毫也没有因为今日是纳容舒玄大婚而有所顾忌,站在慕容启曜身旁的式微对着纳容舒玄轻轻一笑,似乎想缓和此刻尴尬的气氛,却意外的发现,纳容舒玄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分明有种说不出的恨意,虽然极力隐藏,可那眸光中微微的波动,还是让式微感觉了出来。

    式微心头一滞,她来不及细想,纳容舒玄的声音已经幽幽响起,平静无波:“臣下谢皇上指教!”

    慕容启曜挑挑眉,不耐烦的挥挥手,看着纳容舒玄走远,看着这一室耀眼的红,慕容启曜忽的想起自己大婚那日的场景,他下意识的偏过头,装作无意一撇式微,式微侧颜安静动人,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这个女人,她难道都不会心痛吗?看到这般相似的场景,她难道不会回忆起大婚那日自己带给她的羞辱吗?

    慕容启曜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张女子的脸,清秀而哀愁,即使是嫁给他,那个女子的眉宇间也依旧带着化不开的愁绪,那是凌霄的脸。慕容启曜的情绪瞬间跌落谷底,他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仰面喝下。

    式微借着为他布菜的间隙,压低声音道:“皇上风寒刚愈,实在不宜饮酒,皇上莫要贪杯。”

    慕容启曜心中暗自较劲,不服气的又斟满一杯酒,喝得又快又急,讽刺道:“皇后真是奇怪,你想尽办法引诱朕,不就是为了让朕去你那里。如今,你也算得偿所愿,为何又要急着赶朕走,朕因为饮酒无法痊愈,不正称了皇后的心么?”

    慕容启曜接着刻薄道:“还是因为朕日日不肯碰你,皇后觉得不自在了?”

    式微身形一僵,淡淡道:“皇上既然要喝,那就喝吧,臣妾陪你喝,臣妾也想真正醉一回。”

    说罢,式微掩袖连喝三杯酒,面上已经隐隐现出一丝红晕,慕容启曜咬牙切齿道:“你疯了吗?这可是烈性酒,不会饮酒还逞什么能!”

    式微却是恍惚一笑,并不接话。慕容启曜心中暗恨不已,式微是国母,今日和他一起出席驸马的婚礼,若是自己也醉了,虽然有其它宫人产妇,但只怕两人都醉醺醺回宫的场面会不好看,如此看来,自己只有不喝了。

    这个女人总是和自己作对,慕容启曜气得不做声,却还是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式微,这个时候的式微,在华灯的照耀下,似一颗夜明珠般温润夺目,叫人移不开眼睛,虽然已经刻意避开了风头,但谁也不能否认,式微的光彩,远胜于启荣公主。

    纳容舒玄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踏进喜房的,从院子到喜房,只不过短短一段路,纳容舒玄却几次走错了方向,最后还是启荣公主身边的楠枝将自己引到了喜房外。

    喜房的门在推开的瞬间,发出沉重的“咯吱”声,一如纳容舒玄此刻的心情。年少时,他曾无数次幻想过洞房花烛之夜的情形,他亦曾幻想过那火红盖头下惜弱娇羞温柔的脸,那是他做了无数次的梦,终于还是被现实击的粉碎。他发现,他几乎没有勇气面对此刻坐在合欢榻上的启荣公主,那只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他永远无法交托真心。

    启荣公主感觉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透过红盖头,她能依稀看到一个修长熟悉的身影,可是,那个身影,从进来之后就没有再向前走,仿佛被定格住一样,他始终没有走向她。

    室内安静的可怕,只听得到红烛“汩汩”燃烧的声音,启荣公主的耐心,便在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中,被彻底消磨殆尽。她好不容易才被压抑下去的嫉妒和愤怒,在此刻重新燃起了火焰,他一定是还想着惜弱,想着那个贱人,难道他不知道,今天对于自己而言,是多么重要的日子吗?

    启荣公主用力扯下绣着成对鸳鸯的喜帕,不顾一切的走向纳容舒玄,纳容舒玄坐在窗前的几塌上,眼神空虚而疲惫,似乎对启荣公主的质问视而不见。

    启荣公主冷声道:“纳容舒玄,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既然娶了我,为何又要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

    纳容舒玄直视着启荣公主,忽的自嘲一笑,那笑容看得人如鲠在喉,无比酸楚:“我为什么会娶公主,公主自己最清楚不过了,我是娶了你,也的确视你为恩人,我会尊你、敬你,唯独不能爱你!”

    “尊我、敬我!”启荣公主喃喃自语,这番话在她听来,无疑是奇耻大辱,启荣公主脸上的红妆瞬间变得暗淡下来,今夜的她再娇美动人又有何用,他根本无心看她一眼,蚀心的痛楚袭遍全身,他在她的心上捅了一刀,那么,她也不介意在他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启荣公主轻蔑道:“是啊,本公主倒忘了,我的夫君爱着的,可是自己的亲妹妹,只可惜啊,你那冰清玉洁的妹妹已然清白不在,人人避之不及,今天更是连你的婚礼都没法参加呢!”

    “你胡说!”纳容舒玄“腾”地站起身来,厉声道,”那一夜的事并非外界揣测的那样,惜弱是清白的。”

    “人言可畏,驸马说的话,又有几人会信呢?”启荣公主唇角绽出残忍的笑意,轻声道,“不但如此,你的好妹妹就要离开你,进宫当宫女去了!”

    宫女!纳容舒玄只觉得脑中“轰隆”作响,想起惜弱几日前对自己说的那番类似告别的话,纳容舒玄只觉得心中怒气翻涌,他狠狠地瞪着启荣公主,声嘶力竭道:“你到底对惜弱说了什么,好好的,她为什么要进宫,你就这么容不得她吗?”

    启荣公主像看戏似的审视着纳容舒玄,纳容舒玄此刻受伤的表情,让她觉得十分受用,启荣公主甚至坐下来品了一口红枣茶,慢条斯理道:“是,我就是容不下她,她日日在你面前出现,你就永远不可能注意到我。在感情上,没有哪个女人是无私的,她生病了你可以弃我而去,如果是我生病了,驸马可以弃她而去吗?”

    启荣公主目光如炬,映照着熊熊燃烧的红烛:“何况,是纳容惜弱跪着求我想法子让她进宫的,是她自甘下贱,不过,如果不是我,以她的身份,可是连选宫女的机会都没有呢!”

    “你—”纳容舒玄气得浑身颤抖,他不敢相信启荣公主现在所说的话,惜弱到底想要做什么,她不知道进入皇宫意味着什么吗?

    纳容舒玄夺门而去,守在门外的楠枝连喊都没来得及喊,楠枝连忙走进喜房,却意外的看到启荣公主平静地坐在桌前,大口大口的吃着桌上摆放整齐的蜜饯喜饼,楠枝吓坏了,出声喊道:“公主,公主!”

    楠枝试图劝阻,启荣公主却吃得更凶,几乎是嚼也不嚼便往嘴里塞,楠枝心一横,跺脚道:“奴婢这就去追驸马回来!”

    启荣公主停下手里的动作,怒喝道:“不许去!”

    启荣公主的神色颓丧无比,手中的喜饼无力滑落,压抑许久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将脸上原本精致无瑕的妆容冲出一条条沟壑,启荣公主喃喃道:“即使追回来了,他还是会走!”

    楠枝看启荣公主蒙受这样的屈辱,心中又气又疼,搅着手中的帕子,恨恨道:“奴婢明日就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要是皇上知道了,定饶不了驸马!”

    启荣公主顿了顿,苦涩的摇摇头,泪眼婆娑道:“奶娘,你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笑话吗,驸马是我自己选的,是我自己愿意的,若是皇兄知道,只怕驸马凶多吉少,驸马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我明知他不爱我,可我就是没有办法不爱他!”

    楠枝长叹一声,上前抱住了启荣公主,明明是高贵在上的公主,却不得不在心爱的人面前委顿成泥。

    夜凉如水,惜弱倚坐在窗前,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稀薄的月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惜弱忽的感觉面颊凉凉的,拿手背一擦,不知何时,面上已经全是泪水。惜弱的心很乱,也许慕容启佑已经走了,走了也好,盛京于他而言,的确是是非之地,可是,他走了,也就意味着,自己也许再见不到他了。

    日后,也许他会娶一个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世家之女做王妃,而不是自己这样只会连累他的女子;日后,也许他会过得很幸福,渐渐将自己忘记,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好吗?

    惜弱这样想着,却是有更多的眼泪流了下来,忽的,她的门被用力地撞开了,惜弱警觉性的站起身,惊呼道:“谁!”

    借着月光,惜弱诧异地发现,面前的来人,竟然是自己的哥哥,这个时候,哥哥不是应该陪着公主吗?怎么会来自己这里,看哥哥的表情,似乎,似乎难看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