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八百里急报

兰亭公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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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儿不敢!皇上,几位城主与凤右相关系非浅,手中各拥有兵马,虽说调兵需兵符,但在颜儿看来,那只不过是一枚精致好看一点的石雕刻而已,凤右相那张脸便是那些人心中的兵符。而这杀秦夫人,太过于牵强,太过于莫须有,颜儿是为皇上着想,求皇上三思!”

    记得那夜,皇帝有所怀疑是她所做,杀秦夫人诬陷凤君晚,那时的态度似乎对于秦夫人的死并不以为意,可一转了身,便把矛头指向凤君晚,明了眼看便是要借此机会灭了凤君晚,秦夫人的死,就是他们设下的局,秦夫人知道的太多,更或者是他们对凤君晚的身世有所怀疑,于是,秦夫人便成了牺牲品,又是一个一箭双雕。

    也许是一箭三雕,皇帝这一次如果没有裴太后的支持,态度能那么强硬吗?

    安内攘外,这便是金太后的如意算盘。

    景帝紧抿的唇角泛着冷凝,“说到底,你这是交换是吧?颜儿,你绕来绕去,不就是达成这个交换吗?赦了凤君晚,他在你心中多重啊,重到你情愿用自己交换。年颜,朕当真小看了你。”字如尖针,透寒刺骨。

    “皇上……”年画伏地,“颜儿句句肺腑之言,求皇上别误会,求皇上成全。”

    “哼!”景帝大掌一拍,站起身冷冷甩袖而去。

    屋内死寂,冬日的寒冷渐重,年画兀自不动,依然跪着,心若平湖。

    她只做她该做的事。

    这冬日的第一场雪便这般不期而落,如细盐般,飘飘洒洒,笼罩了澄明黄瓦,朱红高墙。

    悉窣的脚步传来。

    几道身影走至年画身侧。

    一双碧色的眼睛映入年画眼帘,年画那已发僵的身子一挺,心湖似被巨石砸了般,激起万丈巨浪。

    那引路的郭宾脸色微尴尬的笑笑,“镜太子这边请。”

    不知为何皇上与年内史闹了那么大的别扭,这年内史在雪中跪了可有半日了,皇上平日对年内史处处疼惜,可今日,唉……

    “这是……”苏镜指指这雪地中人,眸光落在年画脸上,眸光微微闪了诧异,随而唇角浮了一抹兴味。

    郭宾向年画略点头,对苏镜道:“镜太子,这位是年内史。”再往下他便不会介绍了。

    “哦?她便是月玄朝唯一朝堂女官?”苏境笑了,笑得讽刺。

    “是的。”郭宾微抿唇。

    苏镜碧目微挑,“大雪天在御书房前跪着,可是犯了事儿?”

    郭宾一时语结。

    年画心中悄然一惊,眸底渐生清寒。

    自己那日所救之人竟是天留朝太子,苏境?

    堂堂太子竟干宵小鼠辈之事?

    当下冷声道:“镜太子真人不露相,年颜佩服。”

    见她这般开口,郭宾微愣,心想年内史胆儿也太大了,这可是天留朝太子,这般说话,万一得罪了怎么办?

    苏镜碧眸幽冷,似笑非笑,“原来传说中以色惑君的便是她啊,这样模样儿不怎么样呢。”

    “镜太子,这边请这边请。”郭宾心底一惊,急忙引路,这若是先开了骂战,那后果可就不好收拾了。

    苏镜似乎也不想多生事端,深深勾唇便转身上台阶。

    年画看那高大虎虎生威的背影,凝眸深深,思绪辽远……

    雪越下越大,年画渐成雪人,全身上下似结了冰,唇间微呼出的一丝雾气,才让人觉得这是活人。

    秦江槐远远的望着,大手紧紧握着,面容平静无波,心似火烧般焦。

    苏镜再次从年画面前走过,眸内意味更深,微一注目,大步离开。

    夜深沉,御书房内烛灯透亮,透在雪地里,亮了一地的雪色,莹莹的闪着素白清光。

    殿门“吱呀”一声而开,郭宾手托了圣旨,大步跨过门槛,快步至年画面前,急声道:“年史内,圣旨圣旨。”

    这女子跪了一日,他看着都怪心疼的,一急起来都忘了礼仪了。

    年画心底一震,虚弱的抬眸看他,眸光清亮似雪,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郭宾微滞,闪了一下眸,“哦哦。”展开圣旨。

    “年内史慧质兰心,德才兼备,朕甚是欢喜,意封年内史为皇后,从今后不再为朝官,一个月内行迎娶封后大礼,钦此!”

    年画眸光一闪,心头巨石落下,长长舒一口气,高举了麻木的双手,“微臣接旨,谢皇上宏恩!”

    郭宾笑笑,将圣旨轻轻放至她无一丝血色的手中,“老奴恭喜年内史。”

    “扑通”一声,年画倒地,圣旨滑落脚边。

    “年内史……”郭宾大惊,蹲下身子,“来人,快来人。”

    顿时,宫女太监奔了上前,乱作一团。

    一抹明黄闪身而至。

    “颜儿……”景帝焦声喊,一把将她抱起,那透心的冷,令他打了个寒颤,沉了眸大声喊:“传太医,快……”

    “是,是,传太医,老奴马上去。”郭宾站起身快步向太医院奔去。

    远处,秦江槐似结了冰般,立在松树下不动,任那素雪将他淹没……

    天留朝镜太子前来联姻,求娶公主。

    立年内史为后。

    凤右相一事,证据不足,赦免其罪。

    这三件事在朝中一传开,如同油锅里加了水,翻滚激溅不已,众臣议论纷纷,朝堂上争议不断,全让景帝给强自镇压了。

    凤右相依然是右相,势力仍旧在。

    年左相依然是左相,有个妹妹将为后,谁还敢多说什么?

    更重要的是,如今德王兵权已归于皇帝手中,朝中那些激进的老臣,还能再说什么?

    两宫太后齐往御书房,火急火撩。

    “皇帝,你这是何意?让那女人为后?哀家不准!”裴太后脸似挂满了霜,寒眸似冰,“还有竟赦那凤君晚的罪,事前丁点儿不与哀家商议,皇帝,你这是无视哀家。”

    听到这消息,她快把肺给气炸了,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整死那凤君晚,而且她也付出了交德王兵权的代价,这中途竟生出这么个波折来,当真气得她想杀人。

    金太后脸色亦是深沉,“皇儿,若是封妃倒也罢了,这为后,哀家亦不赞同。还有凤右相之事,皇儿,你这是在辜负哀家与姐姐呢,只怕你日后要后悔。”

    她极无奈,断没有想到皇帝使了那么一招,竟不听她的话,为他好竟当了耳边风,可她纵使有气也发不得,这个皇儿,她得依靠。

    景帝坐在龙案后,身子挺立,手握着朱笔不动,脸色淡淡,拧眉道:“两位母后所说的,朕知道了,若无事,朕这儿还忙着呢。”

    “皇帝!”裴太后冷声喝道:“你竟要赶哀家?”

    “皇儿,你这可不好了,兹事体大,哀家与姐姐不能过问吗?”金太后虽恼,但也是顾着身份,体体面面道。

    景帝搁了手中朱笔,身子微向后靠,朗目清冷,缓声道:“母后,母妃母后,以后,这朝堂之事,你们还是少听少管为好。这镜太子前来联姻,就只为娶个公主那么简单吗?天留朝窥觐我朝之心是一日两日吗?是你们说的,安内攘外。好了,朕还要看奏本,皇儿恭送两位母后。”

    说完喊:“郭宾……”

    在殿外的郭宾快步入内,“皇上。”

    “送两位太后回宫。”

    “是。”郭宾躬身向裴太后,“二位太后娘娘,请。”

    裴太后怔滞,极快恢复自然,微看一眼金太后,冷哼,甩了袖,领头而走。

    金太后细眉微拧,转着看一眼那伏案的皇帝,暗咬唇,快步而出。

    急风飞雪,纷纷攘攘连着下了好几日,繁华的京都素白一片。

    身披幽黑披风易了容的年画施施然入了驿馆。

    苏镜听得随从的禀报,神情微微一滞,道:“请入内吧。”

    “是。”

    年画一跨入屋,苏镜上下的打量,拧眉疑惑道:“你是?”

    年画笑笑,走到案几纤手轻蘸了茶水,在案几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是你?”苏镜碧眸一闪,惊讶道。

    “镜太子可有兴趣到江中一游?江中赏雪,倒是一乐事。”年画微挑纤眉。

    苏镜双手抱臂,嘲讽淡笑,“本太子为何要与你这……无名小辈游江啊?”

    年画丹唇弯起深深月弧,蘸水写下几个字,“这儿江中雪景可不是随时可见到的,镜太子难得到一次京都,若不去不觉得可惜吗?”

    苏镜轻轻捋一下发鬓,拢了身上狐袍,似勉为其难道:“好吧,那便去看看。”

    江中,船行缓缓,两岸深浅翠绿层层叠叠披了素雪,绿的绿,白的白,细雪纷飞,碎碎点点,飘在风中,润在那细细的波光粼洵中,如一幅山水画卷,迷离了人眼。

    “年内史,不久的皇后,今日与本太子游江,是会令人日后难忘的。”苏镜眯眼望那影影绰绰的江畔。

    年画幽幽望那江面,清冷开口,“镜太子,你欠我一条人命。”

    “呵,年内史说得重了吧?那日,就算没有你,本太子照样能逃得了。”苏镜微仰头向那阴沉的苍穹。

    只听闻这一位年内史胆识过人,今日一见,果然是。

    敢与他谈条件,她是第一人。

    “未必,若是秦大公子出手,你逃不了。”她笃定道。

    “哼!”

    “镜太子,我也不与你绕什么圈子,咱们作个交易,于你,只有利而无弊。”

    “既然年内史是个爽快人,本太子洗耳恭听。”

    冷风夹着细雪拂面而来,年画娓娓而道……

    听完,苏镜震惊得微退一步,碧眸夹了寒光带了疑惑,种种不可思议,定定的看她。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他无法搜罗得出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末了化为一声长叹。

    “幸得你不是本朝的皇后,更幸得你是月玄朝的皇后。”似笑非笑道。

    年画冷眸似这雪花般,甚冷,又飘渺,“嘲讽之话就无需多说了,我知镜太子会愿意与我合作,既合作,就无需说一些冷嘲热讽之话,我不爱听。”

    “年内史就那么笃定?”苏镜睨眼看她,玩味深深。

    年画转脸向他,深深弯唇,嘲讽万分,“镜太子求娶公主,意欲何为?这不止我能想到,皇上亦能想到,镜太子,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又别把别人看得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