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案子告破

灞陵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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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动帝都的洛城失踪案终于告破,以一种虎头蛇尾的方式,当今天子司寇瑾瑜亲自出动,率军攻入帝后迷宫,救出死伤百姓共计一千三百人,同时亦发现空谷中的紫霞香料,率军就地焚毁掩埋。

    洛城人口失踪案主犯大司马卓熊,太医院首康暂、兵部侍郎王赢、内卫钱江等,从犯西宫静妃、刑司李政、工司秋南等同时被牵连,一行十五人主犯立斩,从犯刑期定于秋后,其余一干人等,各得其罪,下狱充军。

    而根据有心人的查看观望,得出结论,在被处死的官吏之中,三分之一曾为夏侯君晟暗线,其余则为将军府心腹。

    显然这是一次有预谋的人事调整,夏侯君晟和将军府同时被打压,蛰伏多年的帝君终于出手,借洛城人口失踪案将天朝进行了一次血腥大清洗。如此天威浩荡,雷厉风行,王朝之上终于人心惶惶,对洛城失踪案绝口不提,避之唯恐不及。

    积病多年的天朝王庭终于得到了暂时的休整,洛城人口失踪案的风波也似乎在表面上得到了平息。但余波却如驱之不散的阴霾,笼罩整个天朝帝都,让很多人明白,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夏侯君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一个又一个的被清算而没有动作,而将军府本是此案的功臣却无端沦为打压的对象,想来也需要一个结果。面对如此的暗潮汹涌,洛城王庭的平静,不过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但这些,对于平常的老百姓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在乎的只是平淡生活的继续,日复一日的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对于那些在案子中死去的人给予悼念,对依然活着的人给予援助。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坎过不去。

    半个月后。

    正是风和景明的天气,热闹的洛城陌上人来人往,游人如炽。

    水冰汐拎着两袋药在街上慢慢走着,这一刻她心事重重,死死生生多少回,砸了祭坛,毁了香料,经书还没找到,她很伤感。

    唯一的线索只有司寇瑾瑜那份美人图,可司寇瑾瑜说那幅画她早就送给赵国了,至于上面为何会有紫霞香味,他也不知道。

    “大海捞针啊!”水冰汐轻喃,十分不开心,一脚踢向眼前碍眼的小石子。

    “哎哟!这是谁打的姑奶奶?!”

    前方蓦然传来一声惨叫,水冰汐错愕的抬起头,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明珠?”水冰汐轻咦,“你怎么在这儿?”

    明珠抚着额头,撅着小嘴:“你怎么还没死?!丧门星!真是奇了怪了,在哪儿遇见你我都倒霉!”一面骂骂咧咧着,说话用力过度,牵扯到刚刚被砸的地方,疼得直抽气。

    水冰汐自动将她的话理解为久别重逢的惊喜,浅笑道:“我给你们送解药来的!”语毕也不多话,轻轻扬了扬手中的药包。

    明珠臻首微晃,偏头看着水冰汐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好一会儿才道:“好吧,我带你回家给师兄弟们解毒!不过我可告诉你哦,如果他们再有事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水冰汐点头轻笑,不以为杵。明珠这丫头其实挺单纯的,有点小刁蛮但良心不坏,总会让她想起前世和好友一起犯二的那些日子。

    明珠很健谈,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水冰汐乐得有这么个人陪着,心情好了不少。

    帮众人解毒用了一天,待完全结束时天色已暗。水冰汐从饕鬄居蹭了一顿大餐,出来时又回到茫然。

    孤身一人的感觉真是不好,天地苍茫不知何去何从。

    想称霸江湖?

    想富甲天下?

    想宠冠后宫?

    扯淡!野心太大了,不靠谱。

    她能说除了完成师娘遗命之外她只想找个皮实的人过简单日子麼?女人毕竟不像男人那般有野性,即便她一直都是野生的,但追求归属感也胜于一切。

    “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才是真,再回首恍然如梦,在回首我心依旧,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水冰汐低头轻吟,渐渐的有些悲凉,无法自拔,迷惘,伤感,回不去的故乡,到不了的天堂,浮世飘零,落落寡欢!

    水冰汐忽然想起西门静訾,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她本是司寇瑾瑜的妃子,却让夏侯君晟心甘情愿废去十年功力,实在是幸运得很。可惜这女人有点作,刚救活没几年又被判了死刑,原定秋后问斩。

    “秋后问斩?”水冰汐蹙眉。

    她忽然间想去看看夏侯君晟,他受西门静訾牵连被司寇瑾瑜软禁在潇湘别馆,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知道他好不好?

    可是水冰汐转而又想,去了该说什么呢?对不起,我把你小情人老底给揭了让她牢底坐穿?

    这可不是探望失落者的好理由,况且人家现在正被软禁着呢,心情肯定不好。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想起他,也不曾刻意的去想。或许只是因为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起来的人了,除了他,她实在没有法子找到另外一个更适合的人。

    “就说……我是来陪你老人家探讨蛊术的吧!”水冰汐叹了口气,明知道现在去探望夏侯君晟十分欠揍,还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极不靠谱的理由。

    可是这怎能怪她呢?

    人家现在是天下无敌,寂寞如雪!

    洛城的这个时候还没有宵禁,被人口失踪案憋屈了几个月的百姓竞相出来游玩,虽是夜晚,大街上依然人来人往,各种手工制作的小东西琳琅满目,水冰汐不紧不慢的逛着,一路与比肩继踵的人们擦肩而过。

    她想起了前世,灯红酒绿的城市,劲爆音乐里摇摆的妖娆躯体,荒唐的放纵青春,其实却是对青春最原始的阐释。可现在呢?她的灵魂禁锢在这个十五岁少女的身体里,自始至终,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姐姐,给!”一个小女孩忽然从人群中跑出来,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花环,花环的基底用柳树编成,依稀点缀几朵粉色清荷,很是漂亮别致。

    “小朋友,这是你给姐姐的麼?”

    水冰汐俯下身,轻轻捏了一把小女孩肉嘟嘟的小脸,含笑相询。

    小女孩摇了摇头,肉嘟嘟的小手将花环往水冰汐头上一放,笑嘻嘻道:“那边有个大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语毕伸手指了指对面。

    水冰汐顺着小女孩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对面人潮人海,灯火阑珊,送花之人的踪迹早已无处寻觅,只在暮色苍茫的天边留下一抹飘渺的青色背影。

    “大哥哥说,好孩子不能随便哭的哦!”小女孩嘻嘻娇笑,沾着口水的小胖手捏了一把水冰汐的脸,转身蹦蹦跳跳的跑了。

    水冰汐老脸一热,风中凌乱:她竟然被一个小屁孩调戏了,如此大庭广众之下?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洛城东市,黑暗的天牢。

    一个满头枯草的女子安静的坐着,肮脏的头发上满是稻草,失神的双眼怔怔的盯着脏乱的地面,没有焦距,没有表情,仿似这个动作持续了千年,万年!

    半晌,牢门打开,箭雨转角处,一锦衣华服的男子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了进来。

    女子呆滞的视线缓缓转移,最后抬起头来,看向眼前丰神如玉的男子,是神的双眸漠然亮起动人的光彩,那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神。

    “你来了?”女子眼眶微红,开心的扑向男子,片刻,似乎想到什么,惊喜的声音转为哽咽,“你……你为何……为何不救我?为何不救我?”

    男子双手背负,修长身躯如苍松挺拔。

    “该救你的人,从来就不是我。难道你都忘记了,是什么样的因果才让你来到洛城?”

    女子愣愣的看着男子,想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出一点点曾经那般温柔的情意。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足够让她心甘情愿的赴死。

    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那曾经温情如海的双眸有的只是冷漠,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冷漠。

    何为自作孽,不可活,现在该懂了?女子苦笑,拥抱的双手僵在那里,心里却还抱着一丝希望,柔声表明心迹:“你,你难道不明白麼?我忘记了,我早已忘记了,我只想和你一起,好好过我们的日子!我……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喜欢上你了,我们都好好的,不可麼?”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背叛初衷,喜欢上他,喜欢上这个将她一切的幸福都夺走的人,可是岁月,慢慢的让一切成为了事实。

    是啊,岁月,岁月真是可怕的东西。

    在岁月面前?什么样的红颜不成白发?什么样的誓言不疲倦呢?

    “我知道,可是在这之前,你要的……是他!”男子伸出双手,轻轻的将女子揽在怀里,就像抱着一片易碎的青瓷,轻柔得让人心疼,“因为你喜欢过他,便不能再喜欢我了。我们是敌人,不死不休的敌人。”

    女子轻泣:“可你们是兄弟,生死之交!若没有他,你不会有今天的地位,没有你,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权势,你们可以共赢,为何不能相生?”

    男子修长的身躯微微一颤,弧度完美的下巴搁着女子的肩,轻轻摩挲,似乎很享受这最后的温存,良久,轻声一叹。

    “不错,我们是生死之交,可是他带我走上了一条孤独的路,你明白么?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这条路,走到最后的只能是一个人!”

    “为什么啊?”女子哽咽,泪水长流,“我不管你和他,谁走到最后,可你和我……你和我难道不可以改变麼?我现在也可为你生,为你死!”

    男子淡淡一笑,柔润的手指擦干女子身上的眼泪:“太迟了!訾儿,太迟了,在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喜欢我,在我爱上你的时候,你不爱我,我走的太快,你追得太慢,可是我们都别怨愤彼此,安静的留一个好的念想吧!”

    “我不!”女子摇头,泪如雨下:“我知道曾经对你不起,所以我想补偿,用一生的时间补偿还不够吗?所以可否不是只留念想?可否别让我离去,你有法子救我的,一定有法子救我的!”

    “傻孩子!”男子轻叹,掌心轻柔的抚了抚女子的长发,这曾经如锦缎般乌黑亮丽的青丝,曾是他内心最深的痴迷。可是如今,它暗淡了,灰败干枯,容乱斑杂。一如他们的这一段,从过去,到如今。

    “放心吧,你不会死的,他会想办法救你,一定会!”男子肯定的道,温柔双眸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半晌,轻轻推开女子转过身来,“我该走了,你保重!”

    女子的眼泪扑簌簌的落着,女子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可终究什么都没有抓住,不过片刻之间,依靠的肩膀已冰冷。

    眼泪一滴连一滴的落在干枯的稻草里,脆弱得让人心疼:“你可曾真正的喜欢过我?”

    女子喃喃,无比的落寞,“你可曾真正的……爱过?”

    男子朦胧的背影微微一颤,良久,叹了一口气。

    “你应该去你该去的地方,这种问题,以后莫要再问了!”

    乱世,男女之情是最稀罕的玩意儿,肉欲的欢乐,权欲的充盈,贪欲的满足,这之中的任何一种,都足以让脆弱得感情支离破碎,烟消云散。

    他们之间隔的东西太多了,太多!

    女子没有再问,血红的双眸失神的盯着地上衰败的枯草,良久,失神的双眸上过刻骨的冰冷:“我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活着让你死,那个害我夫妻分离的女人,我要活着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