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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冰汐一段话一气呵成，字字铿锵毫无停顿。
李存韵当下脸就绿了，冷哼道：“水姑娘字字句句说家父暗害姑姑，可有事实依据？”语毕俯身在水冰汐耳边冷冷威胁，“水姑娘可该管管自己的嘴巴了，别忘了你刚吃了百花教的痛心散，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好脾气气的玩意儿！”
水冰汐淡淡一笑波澜不惊：“是么？你亲姑姑待我不薄，也曾教我一种解毒之术，此术**坏脾气，从未被超越！”语罢樱唇微张，内力吐处一颗红色药丸顺势吐出，落在地上滴溜溜乱转。
群雄见状，相继哗然，虽未听清两人的对话，但对地上这玩意儿却再熟悉不过。痛心散，又名十二毒帝丸，其霸道狠辣，观其名可知一斑，中此毒者，一日破功，两日肠穿肚烂，三日经血自爆，可谓生的痛苦，死得难看。水冰汐虽是关外双魔的徒弟，但平生一不为恶，二不疯魔，李存韵以如此手段对付一介女子也未免太过卑鄙了些。
水冰汐见群雄的神色比之前松动了几分，当下趁热打铁道：“大家看见了吧？李副教主宁愿用如此卑鄙手段控制小女子，也不愿小女子说出真相，若小女子告诉大家，当日正是李道新与司徒虹勾结，妄图霸占教主之位，而师娘一生的惨剧，实为师娘的亲哥哥李道新一手酿造，各位可会相信？”
一语甫毕，群雄动容。如此禽兽不如的勾当，即便最下三滥的江湖败类亦不屑为之，更何况是白道之上久负盛名的乾宗教教主李道新？若水冰汐所说属实，那此事该是乾宗教立教以来最大的丑闻了。
“放肆！”李存韵怒喝，事已至此，心知此时的水冰汐再难控制，当下潜运内劲，凌空一掌击向水冰汐天灵盖，口中冷喝：“你这魔女妖言惑众，不过是找个借口逃避江湖道友的追杀罢了，今日本座便替江湖除害，先出手铲除了你！”
水冰汐冷冷一笑：“怎么？恼羞成怒了？”
变故突起间，玉颜冰冷，不闪不避，待得李存韵身子近前，皓腕轻抬，食中二指运劲陡然发难，一指正中李存韵手腕将其一个旋身踢翻脚下。
“怎么？李副教主还对自己的卑鄙手段如此自信么？”
水冰汐居高临下，美眸冰冷，此时此刻水冰汐的眼中再没有片刻前的云淡风轻，有的只是冷冰冰的杀意。
师娘纵然身死道消，可五年养育之恩终究不假，她容不下别人借江湖恩怨来对她为所欲为，更容不下这份恩怨还是因师娘而起。
李存韵脉门落入水冰汐掌心，一时间脖阳筋都梗得粗了，喘着粗气问道：“本座点了你那么多处穴道？为何你还能动手？”
水冰汐美眸微抬，神色冰寒：“区区点穴手，本姑娘还不放在眼里！”
李存韵：“……”
“这么说来，当日盱眙城中，你也是装的？这一路走来，你一直都在伪装？”
忽然觉得好忧伤，一路逆流成何的都是忧伤。错看了她，错惹了她，错信了她，左右不过一个字：错！
水冰汐冷笑：“反应还算不错，早在春风楼你以卑鄙手段要挟我的时候，我便知道落雁和你本是一路！”
突然间觉得自己好有演技，这样的演技要放在二十一世纪，那绝对能甩所谓的影帝影后好几条街的。
“原来如此！”李存韵苦笑，一口老血差点压抑不住要喷出来，“没想到，我李存韵到底是看错了你！”
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一些木已成舟的事情，也可以在刹那间天翻地覆。不过短短几句话，李存韵便明白，这一局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水冰汐冰眸微抬，不为所动。
“落雁在哪儿？”
自盱眙一别之后，落雁便莫名失了踪迹，水冰汐怀疑是李存韵因为当日落雁维护她一事暗中报复，向那个该死的百花教上封打小报告。杀手之门，一向是守心最重要，落雁心中有情，自然不算一把好刀，百花教会怎样处置废品，这是一个禁忌问题。
“你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李存韵冷笑，“百花教容不下叛徒的存在，落雁，你的好姐妹，她会死得很惨！”
“是么？”
水冰汐冷哼，一脚踹在李存韵屁股上，随手将之痛得弯曲的庞大身体拎起来在其耳边轻声道：“落雁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让你百花教一个都活不了！”语毕一把丢开李存韵，站起身来淡淡扫视诸雄一圈冷声道：“各位前辈，李副教主的话说完了，接下来的事情，便由本人向大家分说明白！”
群雄亲眼目睹此等变故，一时间有些脑抽：今日到底是他们在算账还是水冰汐在算账，怎么赶脚一直在被水冰汐牵着鼻子走勒？一会儿是柳飘飘司徒虹又相斗了，一会儿是李道新和柳飘飘又是仇人了，一会儿水冰汐和李存韵又干上了，到底还能不能好好做仇人呢？
“无论如何，死者为大。李掌教的人品，我等有目共睹，水姑娘既说李掌教罪大恶极，总该拿出证据才是，不然让我等如何信服？”
总算还有一个玄灵子脑子没有彻底脑瘫，比较有总结性的问出众人心中疑惑。
水冰汐淡淡一笑：“想要证据，又有何难？”
语毕双掌轻击，“沉鱼姐姐，闭月姐姐，麻烦两位将人证带上来！”
一语方落，人群中只听“是”的一声，两名黄衣女子扶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太婆子台下飞跃而上。两名女子皆是黄衣修身，姿容绝色，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中间的老妇人却极丑。
这种丑，丑到极致。
非天生，估计上天也造就不出这么一种丑来。橘皮密布的老脸密密麻麻布上百道丑陋的疤痕，半边脸颊似乎被烧红的烙铁压平了血肉筋脉，干瘪枯瘦，呈扁平状，跟另外一边的肌肉高度完全不成比例。
这是一种人为的丑，区别于生理缺陷。
生理缺陷的丑最起码看着还像一个人，而这种丑却是彻彻底底的颠覆了一个人的基本形象，让一个人看起来已经不像人了。
三人上得台来，皆抱拳向水冰汐行礼，神态之间十分恭敬顺从，自是惹来群雄纷纷猜测。
老妇人的身份无从得知，两个黄衣美人近年来在江湖上的声誉却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沉鱼，号称魔女，极擅用毒，貌美如花，心似蛇蝎，故有蛇蝎魔女之称。闭月，妙手医仙，坐拥沉鱼落雁之姿，身兼起死回生之术，一年治三人，一生三不治，心情不好不治，衣衫不净不治，妆容不美不治，故有“三不魔医”之谓。
可以说这两个人是实打实的怪胎，花容月貌之下掩藏的是一身的心硬如铁，如此亦正亦邪又不落于俗的的两个人，又怎会如此谦卑的屈服于水冰汐这样一麻烦不断的女子身下？光想想便让人觉着不解。
“玄灵子前辈，这位便是小女子找来的证人！”水冰汐挥手示意三人免礼，“至于她是谁，前辈不妨自己问问！”
玄灵子抬头看向台上的丑老妇人，问道：“听说前辈知道二十年前的一件冤案，不知前辈姓甚名谁？又是怎生知道这个中缘由？”
丑老太婆闻言回眸看向水冰汐，见她点头许可方答道：“老妇人姓李，名小童，乃乾宗教第十二代教主李落英贴身丫鬟！”
一语方落，群雄震撼，李落英十几岁出道，二十岁左右堕入魔道，其后疯魔十五年，下落不明五六年，全部算下来也就在四十左右。她的贴身丫鬟，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五十，玄灵子明明七老八十的年纪，这一口一个前辈的称呼，岂非被人当猴儿耍了？
“照前……夫人所说，你年纪最大也不过四十有余，面容怎会如此苍老？”
玄灵子老脸微红，一时间有些被耍的恼怒。
李小童淡淡一笑，好整以暇。
“当年为躲过少爷和姑爷的追杀，老妇人不得已服下催老药，故大家眼中的老妇人虽苍老，年纪却不过四十左右！”一面说着，又将柳飘飘如何年少成名引动一时风云，如何意乱情迷错信他人，如何发现真相疯癫入魔，如何遭遇亲人算计背叛等往事和盘托出。
简而言之，抛开无情冷血的外衣，骨子里面浸透的是心酸的血雨，柳飘飘的人生经历勘称一部完美的恶魔成长史。而她的一生，唯一有意义的并非这一段湮灭的过往，而是过往之后，活着的人应该明白，每一个愤世嫉俗的人背后都曾经历过一段血泪铸就的成长，未经历曾经心冷如铁的沧桑，如何体会冷厌倦天涯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