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小说网 www.58xs.io，最快更新乱世倾歌最新章节！
水冰汐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怜悯的目光看着忽然间判若两人的落雁。
这是一个被仇恨孤立的灵魂。
是的，孤立。因为在她的心底，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了。
水冰汐对这样的一个灵魂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感觉，悲悯，感慨，或者兼而有之！
但是她一直想救她，救赎，从内心深处，让她看见生命的另一种样子。所以在春风楼之时，尽管知道她是故意示弱败在李存韵手下，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追来，哪怕前面便是龙潭虎穴也绝不自私，决不退缩。
“你到江南之后便加入了乾宗教！”水冰汐叹了口气，继续道，“因为你手中掌握着李道新当年谋害师娘的证据，所以李道新对你一直都很忌讳，这些年来帮助你做了不少杀人放火的缺德事。我说的对吗？”
落雁点头：“没错！”
水冰汐继续道：“上个月李道新去世，你手中掌握的这枚棋子骤然失去，你为了能再次掌控乾宗教，便急需在接任教主的候选人中扶植一个作为自己的傀儡。可惜，李教主生前最钟爱的次子李存曦性格刚正，不为所用，所以你便找上了软弱多疑，又心胸狭隘的长子李存韵。对吗？”
落雁点头：“没错！”
水冰汐道：“恰在此时，乾宗教遭遇创教以来的最大劫难，李家两子不管是长子还是次子，要当上教主之位都必须解决了眼前的困难才能服众。但无论如何，李家两个儿子都不具备独挡天下英雄的能力，你为了让李存韵在竞争教主之位时胜出，便将主意打到我头上，对吗？”
落雁道：“没错！”
水冰汐道：“你早经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只有我才具备与天下英雄抗衡的能力。因此便将我的消息散播江湖，还以我的名义在各地做下要案，将天下英雄的仇恨转到我身上。可你又不确定我是否会因此而自动站出来面对一切，所以便联合李存韵演了春风楼劫持的那一幕，目的便是要彻底的将我拉入这件糅合了复仇，恩怨，争夺的江湖杀戮里。”
“你知道我的性格，断然不会眼睁睁让你带我受苦，不管前面有什么等着我，都一定会来救你，是麽？所以你们放出消息，我将会在乾宗教总坛恭候各位大驾，以此吸引天下复仇者云集乾宗教，届时我必然因为师娘的关系和天下所有复仇者为敌，而你们，则只需等待，等待我力战群雄精力衰竭，便由李存韵出手以大义灭亲的名义将我这个柳飘飘唯一的徒弟击毙。”
“如此一来，祸害天下的司徒虹夫妇和他们的徒弟就此没了，李存韵即替江湖除了祸害又解决了乾宗教的劫难，当上教主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你，也可再利用李存韵这枚新棋子，继续完成你们兼并乾宗教的统一大业，我说的，可对？”
水冰汐说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是完全的，彻头彻尾的绝望。
她一直都看不清楚落雁，看不清楚是她藏的太深还是自己太过天真。却没想到一切转来转去，看不清楚事实真相的还是自己。落雁，果然藏的够深，若非来之前那夜通宵翻看柳飘飘遗下的手稿，水冰汐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边会有着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人。而落雁，她算计什么不好？为何偏偏每一子棋指向的都是她的命？
生命啊，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怎由得如此随意的放在棋盘上，肆无忌惮的算来算去？
落雁抿了抿唇，冰冷的眼中划过一抹不自然，轻声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
水冰汐：“在你假扮羞花刺杀我的时候，我便已经猜到了，当时你和百花教的人在一起，那种属于你特有的桂花香味叫我想忽略都不可能。后来春风楼你又故意在败在李存韵手里，我才会想着去追查你的身份，却没想到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你有那么神秘的过去。”
落雁道：“你从哪儿查到我的过去？”
水冰汐：“师娘的手稿！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是幸运的，因为早在七年前，师娘便已经查清了你的所有秘密，若非当时师父在樊城救下我这个红颜祸水，师娘不得已随师父北上昆仑，恐怕现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你了！”
落雁：“你既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来？你应该知道，来救我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水冰汐：“……”
皱眉苦笑：“我为何要来？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何要来救你。一个人若要摆脱自己不喜欢的生活方式，首先便得有勇气打破自己不喜欢的生活规则！卧底也好，复仇也罢，总都与我无关，一个人总不会天生就喜欢带着面具勾心斗角。”
“落雁姐姐，我只是希望你呆在我身边一天，便享受一天平静的日子，仅此而已！落雁姐姐，我叫你一声姐姐，是念你我之间还有一份情谊。所以，今日看在这份情谊的面上，我问你一个问题。”
落雁挑眉：“什么问题？”
水冰汐：“在落雁姐姐的心中，可曾把我水冰汐当作真正的朋友？”
“朋友？”
落雁苦笑，沉思良久，轻声道：“从未！”
一个杀手的宿命，朋友是唯一的奢侈。
落雁，她才是百花教真正的，最好的杀手。
水冰汐：“……”
冰冷双眸轻轻的闭了闭，低声道：“这一段时间为你打发的暗杀任务已经不少，今日之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以后的路便由你自己选择吧！落雁姐姐，若这样无穷无尽的出卖身边的朋友会让你快乐，那么，汐儿祝你快乐下去，永永远远的快乐下去！”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当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再大的怀疑和背叛都可以装作不知道一笑置之，可背叛一旦发生了，再小的失误会变成结，紧紧的缠在心底无论如何都解不开。
水冰汐自认不是个小气的人，但落雁的背叛还是让她一时间接受不了，半点也接受不了。
或许换种方式思考，落雁的身份本就如此，水冰汐来之前是这样，水冰汐来之后依然是这样，她只是忠于自己的生活方式，谈不上背叛不背叛吧？
落雁闻言惨然一笑。
“若是早点遇见汐儿该有多好，只是事到如今我也回不了头了！汐儿，对不起，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落雁自认不是一个好人，就如水冰汐一向认为她不是一个恶人一样。但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需要信任，需要肯定，不管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况且，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好人和坏人的区别，所谓的好与坏，也不过是立场的不同罢了。
李存韵一直冷眼旁观两人对话，此刻冷冷一哼道：“水姑娘倒是把自己说得很伟大啊！难道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词，叫‘血债血偿’吗？风将军一家大大小小三十几条人命，岂是说放就放的？水姑娘不曾遭遇过全家被杀戮被血洗的刻骨仇恨，有什么资格说拯救？”
水冰汐：“……”
冰眸微抬，对这个唯恐天不乱的李存韵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淡淡一笑反唇相讥：
“说到血债血偿，你李存韵可是师娘的嫡亲侄子呢！若论报仇雪恨，九族全株，那第一个死的便当是你了，那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我若是你，第一件事便是在落雁姑娘面前自刎，而不是如你这般，一面在别人的棋盘上翻着花样的打圈儿，一面将自己的算盘打得噼啪想，生怕人家不知道你那点小卑鄙似的！”
一句讽刺可谓入木三分，淋漓尽致。
李存韵闻言不怒反笑：“好！好！好！美人不愧是美人，连骂起人来都是字字珠玑，果然喝多了人血的师父必然教导出人精的徒弟！不过姑姑没教导过你么，太完美的东西总是要有点缺憾才能让同类心里快活的。不知道今日在下若在姑娘这凝脂般无暇的肌肤上刻下几个字或者几条疤，会不会满足在下的这点小快活？”
一语未毕“唰”的抽出腰中匕首，冰寒刺骨的刀尖落在水冰汐细滑如水的脸上细细的比划了两下。
水冰汐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能在我水冰汐脸上划两刀算什么快活呢？左右不过一层皮而已！有本事，在我水冰汐心里划上两刀，那才是真正的快活！你说是不是，李公子？”
她自然知道一个野心家的眼里容不下怜香惜玉，当然也相信李存韵这两下不会是无端的恐吓，但她水冰汐自小就是吓大的，师娘的千般酷刑都熬过了，怎还会在乎这一点皮肉之痛？
李存韵冷冷一笑：“好个水冰汐，当真是胆大包天！你既如此高傲，今日我李存韵若是不在你脸上留点印记，恐怕对不起你这一番话了！”语毕手腕一翻，当真一刀刺向水冰汐皓雪玉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