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司马少华的固执

灞陵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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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广陵府。

    一少年踏着月色,飞檐走壁,最后在一处灯火恢弘的殿宇前停下来。

    殿内此时只有一个人,一个玄衣锦袍沉稳如山的男人。

    唐笑撅着屁股自殿外进来,双手前伸呈上前线大将萧寒的奏报,夏侯君晟探手取过,冰冷双眸在奏报上淡淡扫了一眼,朗声道:“来人,传令下去,大军整顿补齐军备,半月后出发北取丰烟,为三路大军合围除去中路上的绊脚石!”

    “是!”

    守卫得令,旋即告退。唐笑揉揉屁股,打了个哈欠:“恭喜君上!三路大军合围,谅他金陵固若金汤,也得杀他个片甲不留,寸草不生。到时君上可就是这个天下最大的主子了!”

    夏侯君晟闻言皱眉:“唐笑,你可是有话要说?”

    唐笑撇了撇嘴,揉着屁股很是委屈。

    “君上一声令下,唐笑这肉板子挨得结实,这张嘴便算是给死鸭子借的,也得生生把他砍了,还敢说什么!”

    “是吗?!”夏侯君晟挑眉,站起身来,“若把这死鸭子嘴砍了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寡人倒可以考虑成全你!只可惜,你那脑袋不中用,砍了嘴也是治标不治本,倒不如砍脑袋来得痛快些!”

    口中“些”字方出口,掌心一方钱塘砚挟着惊雷之势“砰”的一声撞破窗纸砸向窗外。

    “少年壮士,听够了吧?”

    寂静中只见窗外黑影一闪,漫天罡气化为无形,一位青衣塑身的俊美少年手擎太湖砚自门外款款进来。少年的年纪约摸十五六岁,剑眉朗目,容颜俊美,一双虎眸灼灼如电,精光四射,偏偏行走之间又是一副读书人的闲适样子,谦谦文雅,柔韧入微,看着似是矛盾,却又有说不出的和谐,十分赏心悦目。

    夏侯君晟双眸冰冷,淡淡扫向少年:“洛城司马氏,将军府血案遗孤司马少华,灵陨大师关门弟子,寡人素未蒙面的师弟?”

    “没错!”

    “为何而来?”

    “真相!”

    “知道真相后呢?”

    “复仇!”

    短短三句话,干净利落,直切主题。夏侯君晟本就是个简明扼要的人,现在,他遇上了一个比他更简明扼要的人。

    “所谓真相,你的那位嫂嫂应该比我更清楚!”夏侯君晟转过身,明白司马少华并无威胁,双眸扫向一旁防备的唐笑示意他上茶。

    没错,上茶!

    上一壶好茶。

    如此良辰美景之夜,棋子安然上钩,值得这一壶好茶的意义。

    “嫂嫂为将军府之事已承担太多,剩下的部分,我司马少华一人担当,足够!”

    司马少华青袍轻挥坐上客座,俊雅容颜,宠辱不惊。

    “是吗?”

    夏侯君晟拎起一把剪刀,随手挑剪跳动的灯花。

    “你凭什么认为,寡人会帮你?”

    司马少华淡淡一笑,云淡风轻。

    “侯爷若应下,司马少华便是侯爷的臣子!鞍前马后,结草衔环,不死不休!”

    身为天耀百姓守护神的唯一传人,司马少华的俯首称臣对天耀百姓的作用会超过帝君司寇瑾瑜。这一点,司马少华清楚,他清楚自己的价值,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依仗。

    夏侯君晟冷笑,“寡人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是嫂嫂唯一的亲人!”

    司马少华了解夏侯君晟和水冰汐之间的过去,无数次默默的看过水冰汐为一个男人流泪,而那个能让她黯然神伤的男人,他自信不会是他那已经魂归九泉的二哥。

    “找死!”

    夏侯君晟震怒,随手一掌劲风扫出,“砰”的一声,司马少华身子震飞,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你敢威胁寡人?!”

    夏侯君晟冷喝,无比残忍,一脚踏上司马少华胸口,罡风凌冽生生便要跺碎了脚下这个敢于虎口拔牙的危险少年。

    “我说过,我是嫂嫂唯一的亲人!”

    司马少华容颜平淡,不悲不喜,哪怕夏侯君晟这一脚踏下,他再无生还的可能。

    他是水冰汐唯一的亲人,她相信以水冰汐重视感情的性子,夏侯君晟若伤他一分,她会十分的讨回来。

    夏侯君晟:“……”

    他发现这一刻,他下不了手。

    当日司马少康死时的情景历历在目,他知道若他真的下手杀了司马少华,那么,他和她便真的完了。

    真的……完了。

    相比起这件事情,他忽然间觉得帮助司马少华复仇也不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寡人……可以告诉你真相,也可助你复仇,但若有一天你背叛了寡人,寡人必会让你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夏侯君晟转过身来,收敛杀意放开司马少华。

    他敢放命一搏,是因为清楚自己的价值,也恰好猜对了水冰汐在夏侯君晟心中的分量。

    以司马少华的心思缜密,自然会知道洛城之时夏侯君晟与水冰汐之间的点点滴滴。而水冰汐为两个孩子的取名,相思之情,寄托之意着实明显,司马少华就算一开始坚信思晟和念汐是司马少康的孩子,在知道两人过往之后也难免有所怀疑。

    事实也证明,司马少华赢了,以后的复仇之路,他将拥有一子硬棋。

    可这世间从来就没有所谓的一锤定音,所有的事情都在不断的轮回里打转,这一刻的输赢定格不了未来的福祸,此时的得意预言不了彼时的失落。假如命运可以重来一次,夏侯君晟还会不会一念之间放过司马少华?而司马少华,报的了仇恨绝不了念想,如果真的一切都有如果,他还会不会如今日般执着,声嘶力竭垂死挣扎只为报仇?

    夏侯君晟回身自书架上取了一部书卷扔给司马少华。

    “将军府事发后寡人曾让密探查过此案,这是他们送来的案卷。其中详细的记载了案件的来龙去脉和一些案情细节,你自己看吧!”顿了顿,想起司马少华与水冰汐在一起的这两年,随口问道:“此事你嫂嫂也是参与者,她没有将事情经过告诉你?”

    司马少华站起身,略有狼狈的拭去嘴边的鲜血接过案卷。

    “嫂嫂的个性,侯爷清楚,这种血腥的事情她是不会告诉我的。对于她来说,人总归会死,老死病死和被人害死不会有何区别。”

    “是么?”

    夏侯君晟闻言微微一滞。

    “人总归会死的!”心里缓缓回味着这几个字,良久,淡淡道,“是啊,人……终归会死的!”

    本该是个不知愁为何物的女子,却看破生死了悟轮回,夏侯君晟原是不信天命的,只是当一双冰冷凤眸凝视明烛之时,那淡淡流光闪烁的烛影里反反复复却只是当年万丈悬崖上那个素衣翩跹笑容清雅的女子,一脸惊喜的对他说:“你醒了?”

    是的,他醒了,玉壶光转,歌舞流年,锦衣翩跹温柔乡,也不及那一身素雅来得耀眼。

    可是,真真假假,是梦是醒,谁又知道?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或许已经醒了,于浑浊苍凉的世间里,邂逅了那一刻的温暖安详,从此念念不忘,魂牵梦绕。亦或许,他从来就没有醒过,所有的缱绻念想,只不过是魑魅魍魉的世界里,片刻的美妙梦影,一如庄周化蝶,力尽缠绵终归还是要醒来。

    命由己造,梦由心生。

    夏侯君晟从来就是个薄情的人,人生的感动本就不多。他把最深的一次都留给了心底的那个影子,以后还怎么生活?可是这些他还不懂,仍然在踌躇满志,覆雨翻云,隔着葡萄美酒夜光杯欣赏苦难的芸芸众生,自以为长袖善舞,领袖群伦。

    “少将军急于建功立业,如此寡人便给你三千精兵,明日辰时即刻启程绕道丰烟拿下此城!此事若成功,你我便是君臣,若失误,你便自裁以谢罪,我夏侯君晟身边不养废物,这第一关都过不了,你不配得到寡人的信任!”

    夏侯君晟淡淡,语声平静,幽寒致远,只是这话语中的绝情与残酷却如出鞘的刀锋,字字句句,泛动冰冷寒意。

    司马少华抱拳:“是!少华谨记!”没有过多的承诺,亦不存太多的保证,抱着卷宗就此告退。

    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司马少华铁了心的要报仇,谁都无法阻止。

    或许司寇瑾瑜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枉杀司马一族,只是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半壁江山都已落在别人的手里,再也要不回来。

    朝廷是国家的,生命却是自己的,这笔帐谁都会算。所以,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为他司寇瑾瑜戎马倥偬,马革裹尸,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甘愿死心塌地,以自己的生命来换一个虚无缥缈的名留青史。

    待唐笑慢吞吞的端上好茶时,司马少华的身影已走远。

    夏侯君晟目的已经达到,却不知为何没有一丝成功的喜悦。

    天晟的调查记录与当年水冰汐在洛城弟宫对质司寇瑾瑜时所说的内容大同小异,其中略有删减的只是夏侯君晟在将军府血案中的关键一节。他若要拉拢司马少华为己所用,自然不会傻到**裸的在卷宗里坦白自己操纵了将军府血案最关键的一环。可是他同样明白,将军府血案发生的同一时间自己也在洛城,要彻彻底底销毁自己存在的痕迹,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所以,这部卷宗也保留了相当一部分他存在的记录,只不过每次的出现都与案件无关罢了。说到底,这部卷宗就是专为司马少华今夜的兴师问罪而准备的,铁证如山由不得司马少华不相信。

    唐笑目送司马少华走远,转身看着夏侯君晟疑惑道:“君上,奴才不明白!”

    夏侯君晟道:“你不需要明白!”

    唐笑:“……”

    怔愣的表情像活生生吞了二十只死老鼠。

    “君上既有意放过司马少华,又为何要在他提到他长嫂的时候露出杀机?”

    夏侯君晟冷冷一哼:“寡人讨厌有人用女人来要挟!”

    斩草除根一向是他的特长,这么多年勾心斗角步步为营,他很清楚这一刻放过司马少华会有什么后果。放虎归山养痈遗患,这不是他夏侯君晟会做的事情。

    可为什么,他还是放了?

    因为他是她心里唯一认可的亲人,仅仅这个理由,足够。

    “奇怪!”唐笑闻言越发纠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司马少华是蠢猪么,干嘛要用他嫂嫂来要挟君上?那是他的嫂嫂又不是君上的嫂嫂……咦,君上还怎么就被要挟了,难道那个女子真是君上的嫂嫂?”

    夏侯君晟:“……”

    黑着脸,一脚踹出,而后在唐笑惨呼声声中天空幽幽飘来五个字:你不蠢会死?

    次日清晨。

    水冰汐醒过来时正是辰时初分,司马少华不在自己的房间。

    正是薄雪纷飞的天气,窗外暗沉的晨曦昏昏沉沉。雕刻着食色美味的桌上放了一封未加封存的信件。薄薄的纸页,淡淡的清香,上面压着一块碧玉腰牌。

    这不是别物,正是当日水冰汐还给司马少华的传媳印信。

    水冰汐取过信件打开,司马少华一手飘逸草书笔墨未干:

    “嫂嫂妆次:

    少华身出公卿,世袭将门。本该执符节于朝野,领杀伐于疆场,安邦定国,砥柱中流。然天妒英才,造化弄人,将军府一夜惊变,血流成河,司马一门千古奇冤,磬竹难写。少华以堂堂七尺之尊,却背负家族沉冤,苟延性命于乱世,颠簸命运于尘寰,百年之后,当以何面目面见九泉之下的父兄?

    少华自知蒙受嫂嫂深恩,无以为报,今入幕天晟,策反朝廷,上不能尽先祖保家卫国,死而后已之忠,下不能全嫂嫂出生入死,戮力照抚之德,实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然将军府血案疑点重重,父兄沉冤一日不得昭雪,少华便不可一日安宁。今归入师兄夏侯君晟麾下,是为查明真相,血洗前债,也为完成父兄遗愿,重整司马一族百年功名。其中不得已之处,望姐姐看在父兄薄面,善加宽宥。

    少华适逢家变,身无长物,今日一别,无一可表寸心,唯有将此家传玉佩,赠与嫂嫂。倘若天佑司马一族,少华如愿得偿,他日必定亲上蜀山,执同玉佩与嫂嫂及两位子侄相聚。若命数不达,天意亡我,少华注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也是运数使然,无所抱憾。只盼望嫂嫂于偶尔回首,还能看见此物,思起故人。如此,少华于愿足矣。而嫂嫂此番入世,一路战火烽烟,盗贼四起,福祸输难预料。少华只望嫂嫂言莫轻信,诺不轻许,事事小心在意,处处逢凶化吉。

    两年相聚,义重恩深,今日一别,天涯离散。少华此生无牵无挂,心之所重者,惟嫂嫂耳。愿嫂嫂此番珍重万千,一生喜乐,平安!

    弟司马少卿,谨上……

    司马少华字少卿,信上的司马少卿即少华。

    水冰汐合上信,下楼牵了骏马向城外疾驰而去。

    司马少华这是要报仇,她为何竟不知道,这样的仇恨他一直记着。

    原来一直以来他的云淡风轻,他的看开放下都是假的,一直都是假的,将军府血案那样的深仇大恨,谁都不可能忘记,就连她自己都忘记不了,更何况置身其间的司马少华?

    他前夜一定瞒着自己去找了夏侯君晟,之后的事不言而喻,若一切所料不错,司马少华此时便在城外码头。

    她昨日从司马少华口中知道消息,夏侯君晟会在今夜调兵赶往丰烟,司马少华若要入幕天晟便需过了这第一关,这是一个考验的机会,想来夏侯君晟不会放过。

    她太了解夏侯君晟了。

    他若要放过一个人,不是这个人利用价值超过死亡价值,便是已经充分掌控了这个人的生死大权。

    司马少华与夏侯君晟之仇不共戴天,夏侯君晟即为人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这件事情,怎么说都让人觉得非奸即盗。

    广陵城外,护城河。

    水冰汐纵马到渡口,司马少华一只脚恰好踏进舟中,此时江面行船密集,黑压压的鸿蒙战船将宽阔的江面覆盖成了一江墨黑。

    东风吹雪,战鼓萧瑟,旌旗蔽日,万军整肃。

    这是属于一个乱世帝国的威压,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十里平江寒霜锁堤,百万劲旅气壮山河。

    夏侯君晟负手立于渡头,宽大的刺绣衣袍被江风吹起,白衣绫锦,衣袂翩跹,冰冷凤眸黝黑深沉,冷然沉寂看向满江铁马冰河。

    他的样子,看起来倒不像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一方霸主,而是一个悠游人间笑看江山的白面书生。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人物,短短两年时间却颠覆了一片九州江山,弹指间揽动四方风云,让天下形势在他的掌心随心所欲翻转。

    这样的一个男人,恐怕没人会将他当作白衣书生来打发。

    “汐儿,好久不见!”

    水冰汐飞身下马之时,夏侯君晟不经意回头,清冷凤眸看向水冰汐,这句话,不是问候,是肯定。好像早已算好水冰汐会来,一举一动皆逃不出他的掌握。

    水冰汐挑眉:“再不来,君上便该玩火**了!”

    夏侯君晟当日私造北域信物致使将军府灭门,他与司马少华本是隔着血海深仇,如今却将司马少华收入门下,不知将来若司马少华知道将军府血案真相会做何感想?

    “这么说,汐儿是来拯救寡人于水火?寡人倒不曾听说,何时云淡风轻的水冰汐也会普度众生?!”

    夏侯君晟淡笑,对于水冰汐口中的威胁不以为意。他当然知道养痈遗患的道理,但谁让她牵挂太多?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她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水冰汐闻言苦笑:“我倒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君晟要祸害苍生,我管不着,可司马一脉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你便不该下手了!”

    “是么?”

    夏侯君晟浅笑:“寡人不过是成人之美而已,汐儿,你还是不够了解男人!”

    一个男人,但凡还有一口气在便放不下两样东西,一为功名,二为仇恨。司马少华不过才十六岁的年纪,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还不知道什么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知道身在朝堂,便如花在枝头,要留要走全由不得自己。

    这样的一个少年,要他放弃仇恨是很艰难的,无比痛苦的煎熬,就算放弃一切也不会放弃固执。

    “没错,我是不够了解男人!”

    水冰汐轻语,“因我了解的男人大都禽兽,不是男人!”

    “哦?”

    夏侯君晟挑眉,明知水冰汐是骂他,故作无知的好奇:“不是男人?汐儿难道试过?”

    水冰汐:“……”

    忍住一万个草泥马的冲动,正色道:“夏侯君晟,我问你一件事,你可愿给我句实话?”

    夏侯君晟:“何事?”

    水冰汐:“天机山大火之后我曾回去看过,那里……很多人是先死于杀伐,而后才是大火。天机山千年底蕴,护宗阵法极为霸道,若无人里应外合率先开启了阵法,别人怎能冲进去?”

    “所以呢?”

    夏侯君晟挑眉,深邃双眸定定的看向水冰汐,魅惑容颜,妖异嗜血。

    “天机山浩劫,可是由你而起?是你的人率先开启了阵法,镜君雇佣的血色兵团才会有机可乘?”

    夏侯君晟:“何以见得?”

    水冰汐:“我曾听说,灵陨大师与灵虚子前辈乃世交,当年灵虚子前辈曾将天机山地形图赠与灵陨大师,而灵陨大师殁前,你是他唯一的弟子!”

    夏侯君晟:“司马少华亦是,为何你不怀疑?”

    水冰汐:“少华是时年方四岁,这么重要的东西灵陨大师怎会交与一个走路尚且不稳的孩子?夏侯君晟,我不怨你这么久不来找我,可天机山于我有恩,你不该,不该一来便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夏侯君晟:“……”

    双手背负,沉默未语。

    良久,勾唇一笑,淡淡残酷游走眉间。

    “多年不见,汐儿还是如此善良,寡人便是这天机山大劫的主谋了,汐儿又当如何?”

    水冰汐:“……”

    淡淡一笑,苦涩深重。

    “一直以来身边对我好的人都会死在你手里,是你一步一步逼着我成为与你势不两立的人,夏侯君晟,就算你不爱我,我们也没必要成为生死对头的!”

    “夏侯君晟,我无法反抗你对我的残忍,可我有权选择自己面对什么样的生活。以后,我会一个人,想来如此这般,你便无人可杀了!”

    夏侯君晟:“……”

    沉默转身,不再看水冰汐眼里深邃的苦涩,不再多做一句无意义的解释。颀长身影衬托单薄雪色,清冷到孤绝。